20080328

20080325 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在天津秘密受审

陈良宇未被诉权色交易 情妇曾为其三次堕胎
2008年03月28日 09:40:10  来源:中国经济网


    上海社保案核心人物—原中央政治局委员、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25日在天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受审。他被起诉的罪名主要有两项:受贿和滥用职权,受贿金额在 200万元至260万元之间。另外陈良宇利用职权在项目审批、土地规划、职务升迁等方面为他人牟利。他同时还利用职务之便,帮助亲属在经营活动中获取巨额的非法利益。

    指使将30亿社保金贷给张荣坤

    有知情者称,在社保案的中心案件——44.5亿元社保资金被违规贷出一案中,有30多亿元是在陈良宇的直接指使下,被贷予早前受审的社保案关键人物张荣坤,另有约8亿元则被贷予华闻投资控股有限公司

    陈良宇长子陈维力,曾担任华闻控股旗下中体传媒和另一在港分支机构的总经理职务。而陈良宇与张荣坤的关系,则是由王维工从中牵线。他为张、陈二人安排了一个饭局,席间张荣坤请陈良宇关照,后者当即表示支持,决定将上海路桥转让给张荣坤控制的福禧投资,此后还帮助张荣坤获得了来自社保局年金中心的贷款。

  情妇为其三次堕胎

    早在去年7月中纪委《关于陈良宇严重违纪问题的审查报告》中,曾总结了"陈氏六宗罪"。除上述两项罪名外,还有"道德败坏,利用职权玩弄女性,搞权色交易"一节。据称,陈良宇曾与多名女子发生性关系,其中两名成为了他的长期情妇,更有一人曾3次堕胎。但由于缺乏法理依据,且与社保案并无直接关联,记者从可靠渠道了解到,上述情节在此次开庭中,未被公诉方列入起诉书中。

    陈良宇的辩护律师高子程,当庭为他进行了辩护。他证实陈良宇目前精神状态尚可,但不愿透露庭审详情,一律以"无可奉告"来回应。

  陈案被列绝密级

    审理人员与外界断绝联系

    据报道,经多方查证,记者了解到,对陈良宇案的审理,保密级别属于"绝密"。陈案主审法官为天津二中院的一位副院长,他与参加审理的相关人员早在一周前就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集中研究案情。

    25日上午9时许,十多辆警车突然向天津二中院后门,几十名持枪武警对现场实施了临时戒严,而押送陈良宇的车辆随后驶入。该案开庭时间约5个小时,下午4时,警车押着陈良宇一同离去。 (金羊网-新快报)


20080305 田奇庄 大选在即——我向台湾进一言

田奇庄:大选在即——我向台湾进一言

  台湾大选在即,不断有网友请我谈谈看法,思考一番后,我谈四点看法,供大家参考。一是面对现实,二是顺势而为,三是摈弃成见,四是不干蠢事。

  ——面对现实就是要正视台湾紧靠大陆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昔孟母可以三择邻,台湾的少数人闹腾一阵后可以远走高飞,另选芳邻。绝大多数老百姓只能与海岛休戚与共。当你无法选择邻居,又难以改变邻居,而邻居又比自己强大的多,唯一的办法就是变通自己。学会与邻居更好地相处。

  当然,面对现实不是一味地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如果被强大的恶邻欺侮到那种程度,总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事实上,中国大陆并没有把台湾怎么样,而且与过去相比,大陆对台政策还是与时俱进的,我们看问题不能脱离历史背景。

  当然对某些大陆政策台湾人不满意,怎么办?还得有耐心,通过协商努力一步步争取。如果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结果很可能适得其反。有的人押宝共產黨为了奥运会不敢打,这些人缺少起码的政治常识。我在大陆生活了将近六十年,是多年的共產黨员,他们到关键时刻会怎么做,我比你们清楚。

  问题是中国大陆政权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拥有否决权。台湾少数政治家为了一个并没有多大意义的名分,鼓动民意闹来闹去。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倒霉的永远是老百姓。

  ——顺势而为就是接过统一口号,谈判统一条件

  阿扁闹台独正中大陆一些人的下怀。大陆缺少的东西很多,唯独不缺无脑儿。那些顾头不顾屁股的主儿,脑袋一热什么都干的出来。而这类人有相当一部分身居高位,国防大学朱成虎将军的牺牲西安以北言论,绝非个例。回顾一下新中国成立后的诸多政治运动,哪有理性可言。现在比过去强多了,但骨子里的东西要彻底改变谈何容易。

  中国大陆政治体制处于转型当中,台湾目前所实行的民主法治价值观得到了大陆有识之士的广泛认同。台湾的真正角色是引领和促成中国大陆与国际主流社会接轨,接受共同的价值观。在这方面,两岸关系可操作的空间极大。近年来,钟共为改变自己的国际形象,对台湾不断示好。阿扁非但不领情,反而固执"三不主义"。不但损害了台湾民众利益,也让国际社会目之以小鼻子小眼。

  如果顺势而为,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你呼唤统一,我也迎合统一,然后具体谈判条件。如何修订宪法,如何开放报禁、黨禁,如何实现军队国家化,如何进行直选,这些推动中国民主进程的重大事项就有可能列入时间表。如果钟共不予回应,证明他们没有统一诚意。如果他们积极反馈,这不是两岸人民共同追求的理想目标吗

  这样一来,台湾就会变被动为主动,台湾政治家如果有这样的襟怀,以如此方式回应钟共,完全可能大大加快中国民主进程。大陆民主水平提高了,台湾就没有必要闹獨立了

  ——摈弃成见就是不能用老眼光看人。现在一些台湾政治家还是把中国共產黨视同洪水猛兽,这显然是过去的偏见。蒋氏家庭在台湾变了,中国共產黨的领导也发生了深刻变化。李敖先生能登上北大演讲,就能够说明问题。再以本人的情况为例,我写的文章如果在三十年前,早被处决了。放到二十年前,肯定被关起来了。现在,固然还有一些官方人士对我写的某些文章不满,但他们是通过多种渠道与我商榷,并没有非礼行为,这就是进步

  中国的民主、法治进程没有大家希望的步伐快,这是事实,但没有倒退也是事实。最近召开的十七届二中全会,公开提出了解放思想,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受到了海内外特别是民间的高度评价,也就是说,大家完全可以对共產黨有所期许。如果平心而论,在两岸交流方面,钟共表现出来的风度和气量完全胜过台湾当局。

  从岛屿意识中走出来,从传统观念中走出来,用发展的眼光看钟共,用发展的眼光看中国,用发展的眼光看世界,就不会沉迷、计较眼前的点滴得失。就会以更高的起点,共同争取中华民族福祉。

  ——不干蠢事就是不要干那些使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天下的中国人都好面子。但是大陆领导人与台湾领导人还是有区别,大陆可以要面子而不顾里子,台湾虽然也要面子,却不能不顾里子。因为前者没有选票压力,后者把事情做过头就有下台危险。

  原以为台湾领导人一事当前会认真算计后果。然而从目前来看,阿扁为了所谓面子,大有不顾里子之势,恐怕这也是前不久民进黨选举失败的原因之一。这一次,阿扁为了保住民进黨地位,不顾钟共再三警告,打出公投牌。依我看这是不识时务,且没有对台湾民众根本利益负责的担当。

  当年二战结束,全世界人民都在享受和平,唯有国共两黨大开杀戒政治家们争夺权力,遭殃的全体老百姓,这样的教训还不惨痛吗?

  多少年来,台湾为了领导人的所谓面子,借口扩大生存空间,不惜血本购买武器、搞金钱外交,忍辱负重巴结美国。大陆方面为了所谓一个中国的面子问题,也付出了极高外交和金钱代价。正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哥儿俩闹得欢,那些十八杆子打不着的国家,朝秦暮楚,左右逢源,乐的合不拢嘴,这样的蠢事再别干了

  台湾当局如果真正为了自己好,就要下决心帮助中国大陆发展多元化经济,促进多元化政治,为贫困大陆百姓伸出援助之手,在大陆民众中树立自己的良好形象。把钱花到自己民族身上,总比打水漂给了外人强。民主是人心所向,台湾作为民主政治的先行者,抓住机遇,扩大交流,于人与已都是好事。

  有人也许认为,我的观点等于说台湾只能生活在大陆的阴影下。其实不然,我的真正用意是,让台湾经济发达、政治民主的阳光更多地照射在中国大陆。大陆进步了,台湾的日子才会过得更好。

  两岸扩大交流,台湾得到的是大利,输出的是价值观,赢得的是大陆同胞的心。放着一举多得的好事不做,哪把壶不开提哪把壶,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作者:田奇庄

20010314 郑弘仪 大陆麻雀变凤凰,台湾还有多少机会?

郑弘仪:大陆麻雀变凤凰,台湾还有多少机会?

  现在流行大陆热,尤其台商到大陆发展已非新闻,这项趋势也渐渐从台面下浮了上来,在大陆拥有十二亿人口市场的强势之下,台湾政府手中到底还有多少筹码?

  政大EMBA几位师长及同学在二月初到上海昆山苏州访问,时间不长,心情却澎湃、激动,一路所见所闻和原先台北想像的简直无法接轨

  先说昆山,这个距离上海五十五公里的六十万人口城市,十五年前,最高的大楼两层,最宽的马路八米,全市只有两辆吉普车,十五辆三轮车

  今天,昆山有几万辆小轿车,有三座国际规格的高尔夫球场及林立难数的高楼大厦。这个贫破的小城之所以有今天,能在十五年间从灰姑娘变成白雪公主,其中一半的功劳要算在台商身上

  昆山市黨委书记说,昆山市迄今已吸引了一百亿美元的外资,其中台商的家数和金额刚好各占一半(即金额约五十亿美元,家数约一千二百家),投资的项目集中在电子资讯、精密机械和食品工业

  为什么小小的昆山能对台商有这么大魅力?根据这位黨委书记透露,他已到台湾的加工出口区和新竹科学园考察过四次 (不知台湾官方知不知道这位仁兄来取经这么多次?) 台商要什么他清楚得很。

  昆山以「服务」招商取胜

  从外表看,昆山市黨委书记黑黑的、瘦瘦的,没有官样,像个草包,但听他讲话却语调高昂、两眼有神、务实具体、逻辑清楚,充分散发自信

  他说,上海因为条件好,是实力招商;深圳因中央有令,是政策招商;昆山什么都没有,只能靠服务招商。所以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著,等候为所有外资(包括台商)解决任何疑难杂症。

  这种事当然不能他说了我们就信,事后笔者私下请教包含捷安特 (台湾巨大公司) 在内的几位台商,他们都承认确实如此,甚至深夜打电话,也是随叫随到。这件事看似小事,却叫人紧张,台湾现在哪有这种官员?

  到底以一个昆山市黨委书记的层级拿多少薪水,愿意如此付出?答案是年薪人民币三万元(约新台币十二万元左右)。

  台湾官员普遍宣传他们都贪污,在背后拿好处,是真的吗?私底下我请教台商朋友,结果却不是如此,台商们说,其他地方不知道,但至少昆山市不会。「至少昆山市不会」这又牵引出另一种思考,捷安特中国公司总经理郑宝堂认为,以投资条件、操守、效率来说,中国不能看成一国,要看成三十国,每国不同

  为了招商,小小的昆山办了三个「国际」,有国际学校、国际医院和国际会议中心,国际学校还特别请新加坡人管理,目的就是能安顿外资及台商小孩教育的问题。试想,台湾政府官员有过如此周到的思考?

  台湾要靠大陆吃穿?

  「草包」书记简直就是务实到极点,他说,大陆为什么让统一集团总裁高清愿去,因为他们要统一企业的「管理」,所以就拿「市场」来交换,「要不然难道大陆连方便面都不会做?」

  重点是昆山的台商赚不赚钱?「草包」书记说,九○%都赚钱,「只要不乱搞的,问题不大」。这点我无从查证,问台商都说赚,但问细一点,例如毛利如何?每股盈余(EPS)多少,没人愿意讲。

  倒是「草包」书记很夸口,说昆山的六和机械已是台湾六和机械的好几倍大;台湾「樱花」公司(热水器厂商)如今是大陆樱花公司在养,没有大陆樱花撑著,台湾「樱花」老早枯萎凋谢了。他的神情一副台湾靠大陆吃穿的感觉

  十五年间,昆山就这样从一年财政收入人民币六千万元到今天的人民币三十三亿元,成长近四十倍,台商仍在不断的扩厂。

  捷安特大陆据点设在昆山,厂房一眼望去就知道台湾不可能提供这么大的厂房,但厂房不是重点,重点在北京将大陆市场喂给捷安特,让捷安特的脚踏车产品一年光在大陆市场大约可销售近一百万台,一百万台当然不算什么,因为中国大陆每年有三千五百万台的市场需求,对大陆人而言,捷安特卖的是高档货,最畅销的车种一台也要卖到人民币五百到八百元,所以三千五百万台的市场不是捷安特可以全吃的,但大陆人收入会增加,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不要看十二亿人」,「草包」书记提醒现在已有二○%具有高消费能力,也就是说,光是这二亿四千万人就够看了。

  陆籍干部起,台干机会少

  从捷安特,我们来看看两岸的消长。跟著捷安特到大陆发展的卫星工厂有五十到六十家(这代表多少资金与技术人力的移出台湾?);捷安特去年在大陆花了人民币两千万元(约新台币八千万元)的广告费;七年前草创时,才生产十五万台,却有十三位台籍干部,如今年生产二百四十万台,台籍干部却缩为九位,为什么?因为大陆培养的优秀干部一直蹿上来,昆山捷安特,大陆人已经拔升到协理级

  不得不如此,有点像殖民地,不升当地人,久了怕会造反,这是一种管理,有指标作用,要不然一千三百九十一人每天面对九名台籍干部,没有升迁,谁愿意卖命?但如此一来,台湾干部的机会就少了

  不要小看大陆人的购买力,捷安特在大陆最厉害的加盟店是北京店,一年可以卖掉一万台,平均一天三十台,台湾哪家店有这种实力?但市场虽大,大陆不忘掐住捷安特的咽喉,随时要你乖乖听话。捷安特目前最大的年产量上限只有三百万台,想要生产多一点,就要向政府申请,等候审批,准了,才能有更大的活路。

  捷安特会不会不听话?当然不会,因为光是去年生产二百四十万台,就做了人民币十三亿元(约新台币五十二亿元)的生意,最近捷安特已经计画扩大到五百万台,这当然要大陆方面点头。

  当捷安特樱花六和机械统一企业……的大陆规模有一天 (那一天绝对不远) 超越台湾的规模时,他们会不听中南海的话而改听台北的吗?别笨了。固然不该用「戒急用忍」把它们绑死在台湾,但阿扁政府对这件事得快想出一套法子来。高清愿不就宣示大陆的统一要在十年内超越台湾的统一?而且两年内大陆统一要在A股上市?

  台湾有一种声音催得很急,说银行到大陆设分行应该赶快开放,否则台商拿不到贷款。但实情恐非如此,至少捷安特总经理郑宝堂碰到的情况正好相反,他说,大陆银行的总经理拚命请他吃饭,求他借钱,银行的烂头寸,也在找好出路(也许台湾去的中小企业融资确实比较困难)。

  投资审批一个月内核定

  在苏州,市长王金华讲到行政效率时,让人睁大眼睛。他说,三千万美元以下的投资案由当地审批,三千万美元到五千万美元由省政府批,五千万美元到一亿美元由国家计委批,一亿美元以上由总理批。但不管哪个层级批,一定在一个月内核示。现在的台湾,一件大投资案从申请到核准,不知地方政府要揩多少油,不知地方民众要拉多少白布条,吓都吓死了

  明棋电脑苏州厂就在苏州高新技术开发区里面,那里有湖、有别墅、有购物中心,置身园区彷若站在美国,草坪很广,干净清亮。王金华拍胸脯保证苏州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环境绝对比新竹科学园区好,他也不讳言高新技术开发区中的孵化器(即台湾的育成中心)就是模仿台湾的工研院和竹科的。

  昆山与苏州的台湾工厂很多,但台商真正多的地方在上海,据说在上海的台商和台商家眷加起来超过四十万人,不少人确实已在当地落户入籍,娶妻生子,有位到上海九年的台商朋友娶了上海大学毕业的太太,生意做得不错,如今他一年回台湾一次,目的是扫墓过去是台湾外省人回大陆老家祭祖扫墓,如今竟然变成台湾本省人从大陆回台湾扫墓

  上海有那么多台商可能不是假的,现在连港龙航空香港飞上海的班机都从波音七三七改成七七七机型,因为七七七仅次于七四七,座位比七三七多,而且班班客满,全是台商,飞机上都会巧遇许多熟人,笔者就曾碰上明棋电脑总经理李口耀,他肯定已很富有,但依然只坐经济舱。

  上海浦东发展神速

  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以来,上海目前二十层楼以上的建筑超过三千栋,几年前美国参议员看到上海,形容上海「简直是个大工地」,如今上海依然是个进展神速的大工地,位于黄浦江边的浦东,启动才十年,从规画、找人、找钱、找资源到建成启用,以喷射速度完成,看见浦东就像一颗耀眼的钻石,震慑人心。登上东方明珠那栋「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特殊建筑,尽览上海,在二百一十九公尺高的圆形高塔远眺时,透明玻璃上,还特别注明上海距离台北才六百七十公里,颇有如果三通直航,台北到上海才一个半小时航程的味道

  上海也不是没有缺点,例如现在空有硬体,但代表观念、价值的软体大致还没有跟上来。但瑕不掩瑜,看见这个一千四百五十三万人口的大城,飞跃茁壮,正渐渐吸干台湾,笔者著实紧张。

  到大陆前,笔者回中南部观察三天,发现中南部相当萧条,远非北部能比。回中南部前,到美国十天,如此旅程奔波一个月,台湾什么都没变,全民依然为核四的问题内斗虚耗不已

  上海一群德国商人听说笔者来看上海,他指著繁盛的上海说:「 No More Taiwan!」我听了心里一阵抽痛,怎么连德国人都这样说。正巧和笔者碰头,考察过广州、上海、北京的经济部次长尹启铭看过大陆那么多地方,一想起台湾,他的心情也很沉重,不知如何说起

  拜托阿扁总统,赶快派更多官员到大陆去看看,不只是两岸经贸、不只是两岸政策,台湾人怕台湾再成天搞核四、搞政治、搞选举、搞公投下去,台湾会日渐在大陆旁边消失,奇迹会变遗迹

摘自台湾《商业周刊》

  作者:郑弘仪

20060326 杨渡在台湾看禁书的故事

杨渡:我在台湾看禁书的故事

  买下第一本禁书

  "如果你好好在图书馆走一走,幸运的话,你就会发现他借过的书。借书单上写着'李敖'两个字,这时候,你不要犹豫,赶快借出来,不要管它是什么书,先借了再说,因为,你可以在他借过的书下面,签上你的名字。想想看,你的签名在李敖的后面,多有学问!你可以对别人说,你和他看同一本书啦!"

  那是1973年,我15岁。进入台中一中的第一学期,爱吹嘘的地理老师就用非常神秘的口吻,在课堂上这样讲着。许多同学互相打听李敖是谁,许多人在追问李敖到哪里去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传说中的李敖,在就读台中一中的时候,翻遍了图书馆的藏书,后来去了台大历史系,一个被一中师长誉为"最有才华的人",因为"思想有问题",写了一些批判当局的文字,被关进监狱。

  神秘的李敖,成为我们的偶像。许多人走遍图书馆,寻找他看过的书。

  我们很快就听说在第二市场附近的一家书店,可以找到他的盗印书:《没有窗,哪有窗外》、《传统下的独白》。

  去买书的那一天,我站在书店里东看看,西翻翻,徘徊了一个多小时,等到老板旁边的人少了,才趋前低声道:"老板,有,有没有《传统下的独白》?"

  书店的老板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停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说:"是你要看的吗?"

  "嗯。"我点点头,心里只觉得非常害怕,像在被盘问。

  "你知道这是禁书吗?"他的口吻转为温和一点。

  "我知道。"我老实说。

  "那,还有另外一本,你要不要?"

  我心里跳了一下,算算口袋里的钱,就说:"好。"

  他没有回话,起身走到书店后面的仓库里,拿了两本书,用白报纸包起来,再用橡皮筋套上,先观望了四周,才塞给我,低声说:"200元。"这价格比一般的书简直贵了一倍。但我连想都没想,立即从口袋里掏出钱,将书立即收进书包。走出书店,才发觉自己心跳得非常厉害。

  这是我第一次买禁书,与第一次跟女生幽会没有两样。心跳加速,向禁忌的地方,不断摸索前行。

  陈映真和《将军族

  买禁书变成我们的乐趣。只要有人说:那是一本禁书,大家立即抢购。陈映真的《将军族》,就是这样买来的。

  那时候,陈映真出狱不久,《将军族》就被查禁了。朋友阿力知道以后,赶紧通知大家分头去书店找。在一家卖参考书的书店里,竟找到两本。

  那小说集的封面是吴耀忠画的"少年补鞋匠",暗绿色封面,一个少年眼神专注,衣服褴褛,补着一双旧旧的,仿佛走过许多路的鞋子。

  小说最让我震动的是《我的弟弟康雄》,描写家道中落后,一个理想主义青年的虚无与沉沦,最终走上了绝路。或许因我也曾遭遇到家道中落的悲哀,母亲因为违反票据法而入狱数月,所以那压抑的深深的虚无与悲哀的调子,让我耽读再三。

  朋友间讨论最多的,还是陈映真的小说为什么被查禁。有人说是因为里面描写了向日葵,而这是共產黨的国花;还有人读得更细,认为是因为一篇小说内容描写了一个青年为了不让鸽子停下来,向空中挥舞着红色的旗帜。但没有人说得出确切的原因。查禁,是不必问原因的。

  大学时代,我们又陆续看了陈映真的小说《华盛顿大楼》以及在蒋勋主编的《雄狮美术》上他以许南村为笔名所作的画家吴耀忠专访。我才知道,他们曾一起"为思想坐牢"。于是连同画家吴耀忠那写实笔法下的"少年补鞋匠"封面,也成了一个时代的传奇。

  多年后,当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文学作品偷偷出版,我第一次看到了鲁迅的《呐喊》、《彷徨》,才恍然发现:原来陈映真的老师是鲁迅!

  1982年左右,(国民)黨外杂志在海外的策动下,发起了"台湾意识/中国意识"、批判陈映真的运动。这是由于"台独"不能公开说,于是以"台湾意识"为名,批判"大中国意识"。论战过程中,陈映真被戴上"大中国"的帽子,但他却以为"台独"与黨外都是被当政者所压迫,所以不愿意批判,更不齿于扣对方的帽子,反而从階級分析的方法,在理论上,和海外的"台独"论者论战。但对手却非如此,也不管戴陈映真的"红帽子"会不会置他于死地,反而以为他的中国意识为目标,死命地打。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待这一场论战。但在我心底,却怎样也无法认同对坐过牢的陈映真挥舞"红帽子",因为那是和獨裁者使用同一种逻辑、同一种语意、同一种法西斯意识形态的杀伐。更不相信那个在《我的弟弟康雄》里,充满人道主义襟怀、虚无而忧伤的作家,会是所谓"霸权""大汉沙文主义者"。

  有时候我不禁想:17岁在禁书中看见陈映真,会不会是一个决定的瞬间?

  暗娼街的罗曼·罗兰

  台中一中附近还有一个可以买到禁书的旧书摊,位在靠近福音街的路边。福音街是台中著名的暗娼街,街上有放16厘米黄色小电影的(那年代还没有录放机),也有招揽嫖客的三七仔。

  旧书店的老板似乎也了解这个现象,卖的多是黄色小说,或者《花花公子》旧杂志。那时的黄色小说印刷非常粗糙,与李敖的书没什么两样。我在国中三年级的时候已看过,兴趣不大。反而柏杨的书,在这里有卖的。此外还有邓克保(即柏杨)的《异域》,郭良蕙的《心锁》,李宗吾的《厚黑学》,D. H. 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以及据说是全本的《金瓶梅》。

  有趣的是,这老板不知道怎么进的书,竟有许多旧俄文学作品,从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到托尔斯泰契诃夫。有一次,我竟在角落里,找到罗曼·罗兰著的两册精装本《约翰·克利斯朵夫》以及《巨人三传》。

  这些翻译书都没写翻译者,但《约翰·克利斯朵夫》与《巨人三传》译笔之优美,仍旧令人爱不释手。后来我才知道,在那禁忌的年代,无论是作者还是译者,如果1949年之后留在大陆,没随国民政府一起撤退,他们的书一律查禁。而罗曼·罗兰的译者傅雷,正是那年代最好的译笔

  在那禁忌年代里,不仅是傅雷,刘大杰的《中国文学发展史》,郑振铎的《中国文学史》,冯友兰的《中国哲学史》都一样,不管是哪一家出版,都不敢写上作者的名字,要不就是改名。例如郑振铎改为郑西谛,而巴金所翻译的克鲁泡特金的作品,如《面包与自由》、《我底自传》,翻译者都写"巴克"。巴金是因崇拜无政府主义者巴枯宁与克鲁泡特金而取笔名为巴金,既然有禁忌,变成了"巴克"。

  被查禁的金庸

  有一日,我听说金庸的小说亦是禁书,平日从来不看武侠的自己,也忍不住去租。一看非同小可,竟连续租了好几部,看了一个月。当时的武侠小说用新闻纸印刷,小本装订。一套《神雕》,竟有20多本。碍于押金太高,我得分两次租,才能看完。但武侠看到一半,如同幽会中断,心痒难当,如何停止?于是往往半夜熬到天明,一早就去续租。

  因为查禁,金庸的许多武侠小说都是用了别名。《射雕英雄传》改名为《大漠英雄传》,最有趣的是《鹿鼎记》被改名为《小白龙》,韦小宝被改名"小白龙任大同",作者还写成司马翎。

  殷海光和文星

  从李敖的书,我们打开了"中西文化论战"的历史之门。为了解那一场论战,我们到图书馆找遍了相关的书,也了解了殷海光徐复观雷震、《自由中国》的历史。

  高我一年级的翁志宗,在他就读的三班带起了读书的风气,后来竟发动班上同学来讨论"中西文化论战"。和以往一样,同学分成几派,有"全盘西化"、"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派"以及中国文化派等等。

  为了辩论,我们窝在图书馆狂读当年论战的文字。包括讲自由主义的殷海光的书、哈耶克的书、逻辑实证论、胡适文存、旧本的《自由中国》、《文星》、徐复观的文化著作等等。总之,应该准备联考的时间,都给了自己所营造出来的模仿的论战

  我们总是把书放在旧大衣里,带上诗集、小说集,去东海大学的相思林里散步,去五权路上的PUB里喝啤酒、打撞球。或者,到一间新开的摇滚乐餐厅,听那种音乐超大,震得地板都会跳动的狂烈摇滚。

  ……

  就这样度过了高中时代。直到联考落榜,才想到该开始读课本了,为了上大学,为了离开这个闷局中的小镇,更为了可以去台北看更大的世界,看更多的禁书

  角落里的馬克思

  有一次,我在辅大图书馆逛呀逛的,实在没什么书可借,忽然在一处极低的角落里,看到"CAPITAL"的大字。三大册的精装本,书非常老旧,仿佛被摆在角落里100年了。我心想,不会是它吧?拿出来一看,竟真的是馬克思的三大卷《资本论》!心中狂喜,实在无法言宣。但又担心,这书,是不是情治单位留下的陷阱?我这是不是自投罗网?

  反复观看了很久,我还是无法放下。我担心图书馆会因为我借阅,而发觉了这本书。为此我决定立即拿去影印。

  当时还没有双面影印,《资本论》第一卷印起来,竟成了5册,有如连载武侠小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定当它是"九阴真经",回家好好练功。于是一字一字地查字典,逐句逐句地努力啃。然而,无论英文单字怎么查,文字似乎可以通了,但内容还是不了解。第一卷的第一册就卡住了。这《资本论》果然是"九阴真经",没有一点内力和武学根基,真的行不通。

  开始印禁书

  在那禁忌的年代,馬克思、列寧等名字是禁忌,连许多姓马的都遭殃。传说陈映真被逮捕的时候,侦讯人员就问他:你家里为什么有马克·吐温的书?

  啊?被问者茫然了。

  "那马克·吐温不是馬克思的弟弟,不然是什么?都是马克什么的。这代表你思想根本左倾。还不赶快招认?"

  此外,还有人从国外带回来馬克思·韦伯的书,在机场也被查扣了。原因是:他怎么也叫馬克思?

  机场当然是一个进口书的管道。英文书还好,有些新左派的书,负责把关的人当然不知道。于是陆续有些新书带进来。但中文书,尤其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文学书,就很难带了。于是我们有朋友想了不少怪招,让香港的侨生带回来。例如,把原书的封面给撕下来,再买一本琼瑶的书盖上去当封面。机场不查内容,就这样蒙混过关。那时,曹禺的剧本、艾青的诗集、沈从文的自传,都是这样带进来的。

  因为是禁忌,得来特别困难,我们也读得特别起劲,有如在练独门武功。

  看禁书与玩禁忌的爱情一样,是会上瘾的。你越是要查禁,我越是要看。而且越禁越要偷偷摸摸,越偷偷摸摸,越是有趣。

  现在回想,才知道影响自己最多的,可能不是那些学校规定的书,也不是正经八百的书,而是禁书。没办法,禁忌之爱,永远有致命的吸引力。

  由于大学生爱看禁书,买的人多起来,于是就有人开始偷偷翻印禁书。最初是台大附近传出有人翻印外文书,后来政大那边也传出1930年代的文学选集,如鲁迅小说选,冰心丁玲等作品。那年代的学生较贫穷,在学校卖书可以赚一点外快,许多学生本来是帮正常出版社卖一些上课参考书,后来就干脆卖起了禁书,而利润似乎更大。

  朋友之中有脑筋灵光的,动起了翻印好书,兼赚外快的想法。最初是找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出版社"全国出版社"。大家一片热血、热烈讨论后,决定以思想经典为主,第一批翻印的是民国时期出版的书,张佛泉的《自由与人權》,以及卡西勒的《国家论》,还有一本是新书,林毓生的英文著作《儒学的危机》。

  我只记得大家拿到新书的刹那,兴奋莫名,有一种干"地下革命"的快感。后来还有人建议印哈耶克的书,但老板似乎对我们要出的书有意见,大家失望之余,就少见面了。

  传播禁书被捕的故事

  由于看了不少三四十年代的禁书,我才知道白色恐怖时期,政府是如何用查禁书刊来进行思想控制的。台中省立图书馆里清查书籍只是一个部分。对民间阅读的控制,也毫不放松。连读禁书,都可能犯罪

  我的长辈李明儒先生,是在1946年的时候,政府为了平抚"二二八事件"后民众的不满情绪,想改变政府只有派大兵来欺压民众的形象,而招募来台的年轻知识分子。他先是到花莲教书,后来回台北。1950年代,他因为爱好文学,向一位台湾的年轻人推荐了三四十年代的文学作品,还借给他阅读。不料年轻人在白色恐怖时期,竟向当局告密

  李明儒被捕,怎么也查不出他和共產黨组织有什么牵连,没有判罪的名义,最后竟送绿岛感训3年3年后,他还是没有"悔悟",又继续感训。3年过去之后,还是没有"悔悟",继续感训。直到两年后遇到特赦,才给释放了。他坐了8年的牢,竟没有任何一个罪名。

  自己写禁书

  1981年,大学毕业不久,刚上研究所一年级,一个朋友参与了当时一本刚刚出刊就被查禁的《进步》杂志。随后,林正杰、谢长廷、陈水扁、蓝妙龄4人首度以"黨外新生代"为标榜,参与了台北市议员选举。我们都参与了助选。

  助选中,我认识了陈庭茂。当时旅美学人陈文成因曾资助过《美丽岛》杂志,回台湾被警总约谈,后来竟陈尸台大校园。成为轰动一时的事件。陈文成的父亲陈庭茂也出来助选,控诉他儿子死于谋杀。选举结束后,《深耕》杂志准备出一本陈文成纪念集,总编辑林世昱找我写陈文成的弟弟对哥哥被约谈前的回忆。

  访谈过程相当长,我详细地记录了当时陈文成并无警总所谓的自杀倾向,而是充满希望,而且警总在约谈前,已经被跟踪监视很久了。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只是在约谈过程中,很可能陈文成不合作,被警总刑求致死。我写了约8000字左右的稿子。文章当然署他弟弟的名字。

  交稿那一天,林世昱看了许久,抽着烟,摸着额头,仿佛头痛无比,良久,才笑着说:"稿子是写得很好。只是我们得一起看一看,要不要为这篇稿子,和警总打一架。"

  "我们"指的是许荣淑尤清林正杰等民意代表。开会那一天,林世昱把稿子影印多份,发给他们当场看,并当场决定要不要删节。我坐在编辑部外面,有如等候审判。

  会议结束,林世昱出来了,他用一种男子汉的口气说:"好啦!大家决定为了你这一篇去打一架了。"

  为什么说"打一架"?因为当时的警总并无查扣未出刊书籍的权力。依照出版法,得等到杂志、书籍印刷装订好了,才算正式出版,如此才可查禁。于是杂志、书籍出刊时,警总的人往往守在印刷厂门口,书还未出厂,就被查扣了。为了取回书,杂志社的人就得守在印刷厂,万一他们出现,大家就一起来抢书。而抢回来的少数本书,就变成海内外的孤本。印刷厂门口因此变成打架的地方。问题是:谁去打比较可以让警总客气一点,不敢太嚣张。

  《陈文成纪念文集》印出来的时候,许荣淑、尤清、林正杰等人全部跑到印刷厂门口,严阵以待,准备和警总抢书,并且通知了报社记者。但或许是因为陈文成事件太敏感,引起美国的注意,又或者大家的动作太大,准备冲突的意图太明显,警总没来,架没有打成,但书还是查禁了。

  当时许多黨外杂志常被查禁,就演变出新的对应办法。总之,警总的人要的无非是向上级交差,所以明的是在某一个印刷厂印刷,警总也照例大张旗鼓地去查扣。但私底下还有其他印刷厂正秘密地印着。最后,杂志即使被查禁,但市面上还是可以看到

  由于市场需求太大,黨外杂志销路大好即使警总在印刷厂查扣了一批书,还是大有利润。黨外杂志与各种禁书应运而生。

  从翻译的《宋家王朝》,到彭明敏的回忆录《自由的滋味》,从郭廷以的《中国现代思想史》,到三四十年代的文学书,甚至连简明本的《资本论》都换一个名字如《政治经济学》出现。台大新生南路上还有专门卖三四十年代或大陆翻印书的地点。那时候还未有版权问题,翻印一本算一本。影响当时一代人的思想之深远,实难以估计。

  禁书时代的约稿与编辑

  写完陈文成的故事之后,林世昱曾希望我进去《深耕》当编辑。然而这时我暑假完成的报道文学作品《矿坑里的黑灵魂》被另一个黨外杂志《大地生活》采用,他们希望我进去当编辑。

  虽然《深耕》的薪水要比《大地生活》优渥很多,但我终于觉得写作报道文学比较适合自己的兴趣,决定进入《大地生活》。

  1980年代初,黨外杂志一共有3个,康宁祥《八十年代》,由司马文武担任总编辑;许荣淑的《深耕》,由林世昱任总编辑;《大地生活》杂志,由汪立峡任总编辑。每一本杂志的编辑都不多,写作者也有限,主要是靠外面约来的稿子

  由于司马文武出身《中国时报》,有不少记者的人脉,《八十年代》的文章有不少是记者匿名写的。

  《深耕》也有一些记者来写稿,但主要是由一些年轻人写的批判文字。《大地生活》则以报道为主,作者以文化界的人居多,小说家陈映真、历史研究者王晓波等,是长期支持的作者。只是陈映真碍于自己曾是政治犯,名字太敏感,警总派有专人监视他,所以一律以笔名发表,每一期都要换一个笔名。

  说起来很有趣,这些杂志当时都是被监听的,所以大家就养成一个习惯:约作者见面的时候,都不说什么事,而只是说出来喝一杯咖啡。而记者更是敏感,一些有默契的记者如果有稿子要交,会从公用电话打进来,也不说名字,你得从声音判断他是谁。他也不说什么事,只是说:"你要吃的东西做好了。"

  "啊?煮熟了吗?"有时候我会故意说着玩。

  "是啊。你可以吃了。"对方笑起来。

  "好啊。那我下午过去吃吧。"

  当时办黨外杂志既紧张又压抑,大家偶尔会喝酒取乐,放松一下。黨外杂志也只有3个,都是月刊,有时这个杂志出刊被禁,就请另一家庆祝,第三家作陪。3家轮流,倒也其乐融融。有一段时间,大家喜欢上"故宫"对面山边的土鸡城,坐在野外亭子里,直喝到半夜,还兀自闹酒。平时文质彬彬的司马文武有一次喝得大醉,和我各自站在板凳上,手拿一整瓶啤酒,对着嘴巴直直倒进去。当时大家皆自认英雄,天不怕地不怕,既已入了黨外杂志,警总早已留下记录,上了梁山,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众人习惯逞英雄,自称喝啤酒不会醉,只是不断上厕所,"荼毒卵鸟"而已

  30年政治犯的故事

  《大地生活》的财务本就困难,办到第十期决定停刊。停刊前,"立法委员"苏秋镇第一个在质询中指出:台湾现在还有"二二八"的政治犯,他们已经关了三十几年,该付出的代价也付了,人也老了,政府为什么不释放他们?

  当时政府的答复是:监狱里面没有"二二八"的政治犯,更没有关三十几年的政治犯。苏委员搞错了。

  这时,我们认识的作者中有一位徐代德先生,他是白色恐怖时期的老政治犯,客家人,平日非常热心,大量阅读日文书刊,写作政治经济学的书,对我们这些后生晚辈特别照顾,过年过节,就会和我们聚餐。他很快来见面,表示台湾确实没有"二二八"的政治犯,但有许多监禁三十几年的政治犯,从青年关到老年,现在都垂垂老矣,他们还在狱中。他表示可以安排一个人和我见面,接受采访。这个人在里面关了24年,对绿岛老政治犯的情况非常熟悉,他可以开出所有关了三十几年政治犯的名单。

  那个人就是卢兆麟先生。他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每个政治犯的名字,也一一说明他们为什么入狱,现在身体的状况如何。最后,在我的要求下,他安排我去采访一个老政治犯的母亲。

  政治犯的母亲年纪非常大了,却只是用悲伤的口吻说:"啊,那时候,他在读中学,那么年轻,什么事都不懂,喜欢打'野球' (日语称棒球为"野球"),也喜欢读书。他只是和朋友一起读书,就被抓走了。一抓走,就是30几年啊!"

  "我都老了,他也老了,却等不到他回来啊!我每一日都在这里拜拜,希望他早一日回来……"

  我坐在她家的饭桌前,桌前正上方,供奉神明和祖先牌位。然而,祖先无言,神明无言。这个政府还不承认的30年政治犯,是母亲心中那个年轻的、爱读书的孩子。读书,居然可以变成这样?

  《大地生活》决定以这个当封面故事。黑色的封底,吴耀忠画的封面,以反白来呈现。

  当时因为怕这一期杂志被查扣,我们特别保守秘密,送印刷厂前,特地影印了一份,送到《八十年代》司马文武那里,万一我们被查扣,就由他们接力再刊登。

  杂志出来后,没有在印刷厂被查扣,但果然被查禁,市面上还是偷偷卖。拿到书的苏秋镇公布名单,质询政府证据齐全,怎么会没有30年政治犯?政府终于无可抵赖了,在往后的一年多里,陆续分批释放政治犯。

  阅读的开放时代

  古代书生上京赶考,往往寄宿在沿路的寺庙里。寺庙往往有庙会,附近的千金小姐会来上香,于是在后花园和书生相遇了。他们只是这样见一面,竟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小姐回家后,相思一个多月,才发觉怀孕了。而书生已经上京赶考去了。于是就发生了诸般生离死别、还魂离魂的故事。

  以前读至此处,甚为不解。以为这样的爱情,现实生活中怎么会发生?后来才知道,古代禁忌太多,千金姑娘未出过家门,所以一看到书生,就惊为天人,一下子爱得死去活来。如果在开放社会,平日姑娘与书生常常见面,多一些认识和选择,就不会如此。

  开放社会的好处就是如此,多了选择,少了禁忌;少了禁忌,就不会为了禁忌而爱。台湾社会开放后,书多起来了。时报出版公司后来还出版了《资本论》外带导读。出书当时,出版公司总经理郝明义还被老板要求说:"有事情,你要自己负责。"然而社会已开放,并未出事,还大张旗鼓地开了新书发表会。这就表明了台湾社会的渐趋成熟

  看到新出版的《资本论》,我真的百感交集。想到当初在图书馆的厚厚灰尘里,找到英文本《资本论》的时候,内心的喜悦和紧张,比幽会还刺激……

  啊!那真是阅读的黄金时代。每一个字都是黄金,都是偷来的知识,偷来的火种,都是禁忌的爱情,让你在午夜梦回时,还暗暗地再三回味。

  一个开放的社会,竟是从这里开始的……

  附件

  台湾禁书小史

  1949年国民黨撤退到台湾以后,记取大陆失败的经验教训,立即进行书籍审查。从图书馆到民间藏书,从日据时代以降的日文书,到1945年至1949年从大陆进口的图书,只要有共產主义社會主義馬克思恩格斯,以及所有留在大陆未随着国民黨迁台的学者的书,都加以查禁。图书馆里,派了专人查看,一本一本拿出来销毁。甚至日文本的社会学、社会思想丛书,都加以销毁。查禁的书本来就没有规则边界,权力自然被无限放大

  新出版的书籍,则实行事后审查,对有违碍者予以查禁,有些出版者还得面临牢狱之灾。1958年的出版法修正通过后,竟赋予行政机关未经司法程序,即可予报刊警告、停刊及撤销登记等处分,这引起台北新闻业者的反对,但未能改变形势。蒋介石甚至召集新闻业负责人,指示新闻报道原则。当时《中国时报》还特别写社论沉痛反省。

  书籍出版的解禁,是在1980年代初期,因社会逐渐开放,黨外杂志的兴起,大玩猫鼠游戏,而慢慢瓦解。查禁的书渐渐变少,而至于不再查禁。但报纸的解禁,则是1987年蒋经国亲自下令。自此,报纸进入一个开放的竞争时代。

  作者杨渡,祖籍福建漳州,1958年生于台中农村家庭,写过诗、散文,编过杂志,现任台北《中国时报》副总主笔,辅仁大学讲师,主持过专题报道电视节目"台湾思想起"、"与世界共舞"等。著有诗集《南方》,散文集《三两个朋友》、《飘流万里》,报道文学作品《民间的力量》、《强控制解体》、《世纪末透视中国》,及戏剧研究《日据时期台湾话剧运动》等十来种。

  作者:杨渡 

20080326 董桄福:台湾民选 七大谎言的破灭和三大启示的烛照

董桄福:台湾民选——七大谎言的破灭和三大启示的烛照

  台湾民主大选,蓝营大胜,宝岛的天空真正变成蓝色,可喜可贺!可感可思!!

  这样一次千万民众参与的民主大选让一直被專制阵营奉为真理的七大谎言风雨飘摇,油尽灯枯:

  第一大谎言: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專制夺权,执政和维护政权的核心宗旨,但是并非真理,只是一种霸道的反人道的谬论。事实上,无论哪个国家的民主选举都一再证明:民意可以出政权,选票可以出政权。美国、日本、法国等世界大国的总统轮替,几乎就是政黨轮替的代名词,这些都是由选票决定的。这一次中国台湾大选,又是一次蓝绿政黨轮替,国民黨不是用枪杆子,也不是用政变,军变,民变的暴動模式取得大选制胜,靠的只是选票,是政见,是亲民……最终赢得人民的心。

  时代不同了,用枪杆子越频繁,越会加快灭亡的速度。毕竟,枪杆子是武器,能杀人民,自然也能杀專制者。简单到只要调转一下枪口。或者自杀,或者他杀,不得人心以后总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科学统计:无论任何国家,拿枪的比空手的更不安全。

  第二大谎言:中国人素质低,不适合搞民主。难道你相信中国自古倡导性善理念不会贪污腐败么?事实上,现在的贪腐比任何国家可能更严重。所以人是会变的,上行则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也是经典准则。所以,民主这个东东也不例外,大清王朝时代可能不知道民主,孙中山先生虽然带来了民主的概念,但是那时人心狭眼窄,还没有电视,也没有互联网,消息渠道不多,似乎也还不适合高民主,勉强搞了,又被專制夺权了。但是,现在呢?世界民主化运动都这么多年了,信息通道有如此发达。我们看也看会了……这次台湾大选无论从民众的理性,眼光,还是整个选举进程的安全顺利,都说明是一次成熟的民主政治的预演。可见中国人民的素质并不低,苦于没有机会,一旦有机会,甚至可以做得比欧美还好。身在台湾的中国人将这一次民选机会,发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出色。不是说民中国人其实很能"民主"的么?!

  第三大谎言:聚会游行就是聚众闹事。这一次台湾人民的投票率达到75%,近1300万人走向街头,走向投票站,没有出现安全问题。整个过程非常理性,虽然是政见不同,几乎算是敌对的两大阵营的巅峰对诀,就像古龙笔下的小李飞刀和金庸笔下的郭大侠对诀,各自都有数以百万计的支持者,粉丝。"马"尾巴很长,达700多万人次:"谢"瑶环也很响,让500多万选民抽风。但是依然没有发生大的安全事件。事实上,从一个月前开始,整个选战的过程都是不断的大规模集会,两大阵营的"首脑"分别到各地拜票,举办的都是万人活动,甚至是百万人聚会,也没有传出大规模的治安事件。这一切充分说明:聚会不一定就会出事,就会带来群体事件,就会危及安全。只有自身作恶多端,脆弱异常,神经敏感的时候,这种事才是可能的。而在如此盛大的造势拜票宣传集会中,政府做什么呢?加派几个人手保护双方候选人安全而已。并不是以"想要造势推翻我阿扁的统治,门都没有"的借口阻止鎮壓。因为,这是正常的人權,也是选举必须的步骤,是候选人走入公众视野的必须方式。阿扁虽然在这些紧要关头成立达阵公司,想要大量购买军火,可也不是用来对付大集会,大游行,和大选的。相反,不允许集会的结果是让人民的怨气无处发散,不断累积的结果就是大爆炸。有可能,比日本遭遇的原子弹更厉害。

  第四大谎言:谎言说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谎言永远是谎言,假象就是假象,真理永远站在高处,冷静的审视着。之所以有时不出面,不是懒惰,不是失职,而是在试炼人心,分别善恶。即使真相迟到,只是暂时的,宇宙的不爽原则就是一切最终会水落石出。一切伪装只是人类的一场假面舞会。舞会结束,真相就露面了。民主选举让媒体大显身手,揭示一切谎言,还原事实真相。候选人的一切都要展示在广大民众面前,用简单的新闻封锁,异议打压,强化洗脑,重复谎言又怎能凑效?!

  民主的好处就是可以让选民认真的检视候选人,那个想要代表人民做主的人。在这样的体制下,只要是谎言,重复一亿遍也不会成为真理。在專制政体下,可以通过种种谎言欺骗人民,但是,其实只是自我欺骗,时过境迁,自己也不信。历史会在人民真正做主以后还原真相。不过,那时到来的真相就换了一个角色,不仅仅是指正者,还会成为审判者。

  第五大谎言:执政者永远伟大光荣正确。阿扁还没有下台就不断遭遇"倒扁风潮",民进黨无论如何想以"台独"转移目标,自身的贪腐,经济的衰退人民不会视而不见。即便贵为"总统"也总是官司缠身。马英九竞选的整个过程都因为特别费案要随时接受司法部门聆讯。不要相信谁永远伟大光荣正确。谁这样宣称恰恰可能是最卑鄙最无赖最错误最不正确。但是坦然面对,认真反省,人民也不是要寻找完美无缺的"神"来领导。所以,即便身在领导位置,不要自以为就是"神",将人民信仰的神打倒了,封杀了,自己也无法取代神。既然身在人世,也就是肉身而已,谁都会犯错。不要死不认错,即便有起诉,有官司,只要勇于承担,勇于认错,人民还是会给予庄严的选票。

  老虎假的就是假的,拿出诚意承认就好。城管打死人就是打死人,藏着噎着不见得就瞒得过。大雪灾难谁也不想,来了就坦然面对,没有必要逃避。公众知情越多,灾民得到的救助就会越及时越多,越是掩盖,猜测越多。西藏的问题出了就是出了,让媒体多去采访,揭示真相,是暴民的坚决打击,不是暴民的也不要嫁祸。

  这个世界的最大的保密原则就是没有秘密

  最大的诚意就是敢于认错,承担责任。不完美不意味着不可信赖。自以为完美才会错上加错。

  第六大谎言:有异议就是犯颠覆国家罪。台湾当然不是獨立国家,只是大中国的一个省。但是一个省的气度却让政府不可批评的谎言破灭。我一直看央视四套的《海峡两岸》,没有一天不骂阿扁及其政府的,而且不仅自己骂,几乎每次节目都找两个台湾人一起骂,要么是时事评论员,要么是大学教授,要么是台北市议员……反正,就是骂。将阿扁及其政府骂得七窍生烟,八孔流血,上吐下泻,夜夜噩梦。但是,从来没有听说阿扁下令抓捕那几个评论员,主持人,议员,教授什么的。我们的主持人承认,之所以骂,之所以批评,是为了台湾更好。并非要颠覆台湾。即便明摆着那种骂是要颠覆阿扁,但是人家也不让军队出击,警察出面,行政院下令……没有,如果阿扁真做得不好,当然该骂,当然该下台,当然该颠覆。颠覆阿扁不是颠覆台湾。就像大选,谢长廷失败当然也不是台湾失败。相反,骂是为了台湾更好。颠覆阿扁就是要拯救台湾。这一次大选,终于将阿扁颠覆了,百姓却不悲伤,像过年一样高兴,因为,他们期待更好的日子。

  可见,有异议并非要颠覆,不同意见不过是另一种想让国家更好的智慧。允许,容忍,甚至鼓励。

  仇和不久前调任昆明市委书记,上任伊始就开新政动员,对媒体最大的要求是"要报道负面的"。只有敢说这些负面的,我们才知道该怎样改进。这是任何领导人应该具备的气度。更是执政者必备的气度。异议恰恰是一种可资借鉴的智慧。

  第七大谎言:人大就是那几个代表人民的"官"大。国民黨主席吴伯雄在开票结束后说:"什么最大?人民最大,人民手中的选票最大"。精彩,值得三击我掌。一直以来,我们都被灌输一个观念,忽而"大人",忽而"大官",忽而"高官"……当然最经典的就是"人大",人大最大,人民代表大会最大,那几个被选上的代表最大,当权者最大,以至于我们全部变成小民。小声小气的说话上访,结果人家半路就堵住了。小心翼翼做事,还是经常惹大人不高兴。小葱小菜的生活,可是人家偏偏将物价大脚大手的弄高起来,以至于小鼻子小眼睛还要加上小肚鸡场,即便如此,还不能打小算盘,不能提小要求,不能表达小意见。真是小到家了。这次台湾民选让我们知道,原来他们的人民最大,"人大"的真正意思就是这样。我想,自以为还算是人民的人现在可以借助别人的宣言私下高兴一下。不过不能大声张扬,不能喝酒至说昏话的地步。在台湾人民最大,在我们的天空下,人大最大。

  所以,应该思考。说是以民为主,却是人民最苦。说是人民最大,却是不能说话。这叫我们这些人民如何是好?

  好了,中国台湾省的人民证明了,人民最大,选票最大。所以,关键是,要有一张拿在手上,可以决定让谁做自己的监护人的选票。

  海峡对岸的一场民选除了将这七大谎言揭示出来以外,还有三大重要启示,简述如次:

  第一大启示:"独"不好。我们恨透了台独,老是想将台湾从中国分裂出去,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但是人家台湾也骂我们"独"裁不好。看来有道理。带"独"字的都有问题。地球村时代了,合作、民主乃大势所趋。虽然总有人想要让黑夜延长,黎明其实也不是好惹的,因为代表规律,得到宇宙的支持和呵护。给每个人应有的尊严,权利,给每个人信仰的自由,选择的自由,选票的自由,让每个人都活得像人,是政府的责任。带着一帮愚民,即便自己多伟大多聪明,毕竟不光荣。如果比赛,民主国家的领导人都带"人民"来参赛,我们带"鱼民",始终面子不够。

  第二大启示:说错话做错事是要负责任的,而且主动承担比较好。谢长廷选战失败向选民鞠躬谢罪,主动承认是自己个人的失败,已经提出要辞去民进黨主席职务。马英九阵营里那几个"踢馆"的也马上知道事情办错,主动辞职。那个骂马英九已故父亲的乌鸦嘴也知道不对,马上请辞。说明一个简单的道理:人贵自知。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无论是说话不到位,办事不踏实,还是治国不得力,对人民有罪,都要承担。不要等到"双规"才无奈其何。

  第三大启示:我们习惯将任何新出台的东西做"试点"。那么好极了,台湾省的民选为大中国的民主做了一个成功的示范。以前几届可能不太成熟,问题不少。这一次,显然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没有哪一次,大陆人民对这一次的台湾选举给予的关注更多。虽然官方媒体无奈低调,但是民间,主要通过网络途径,众多的人民看到了民选的好处。好不兴奋,好不嫉妒,好不期待,好不热闹……但是记住,止于热闹,不闹。这就好!这个试点做得不错,是否也可以更大范围的推行,直到全中国?

  其实,统一台湾,回归一统。就像一笔生意。通过这么多年的观察,核心只有一个,台湾不断敦促大陆加快民主进程,大陆不断呼唤台湾回归。人家想回来,公投未获通过也是民心所向。问题是,人家的民主制和我们的專制毕竟太大的不同,台湾人担心民主了一回,瘾还没有过够,回来再遭專制。所以,我们多想想民主。不会丢面子,反而体现真正的大国风度。大国要有大民主,而非大人主。再说,民主不是台湾的发明,这是世界的潮流。以專制换民主人家是不愿意的,但是以民主统民主,还不是一次公投的功夫。我们的广大民众也可以投票的时候,大家再来一个最重要的投票。"海峡两岸统一公投",哇噢,小民主台湾回归大民主中国,傻子才不干,那时,起码百分之九十有效票通过。

  经济会让海峡沟通、合作。民主能让沟壑填平、一统。真正成为一个民主的举世瞩目的大中国!

  2008年3月24日星期一

  作者:董桄福

20060526 跨国公司所到之处 严重制约中国当地创新

跨国公司所到之处 严重制约中国当地创新
作者:韩德强    文章来源:环球时报    更新时间:2006-5-26
 
向跨国公司学习,向跨国公司致敬,已经成为一种广泛的社会思潮,甚至已经成为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情结。 诚然,跨国公司在品牌、技术、营销上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但它们客观上会成为中国企业的最强大的敌手。更重要的是,跨国公司所到之处,中国当地企业的自主创新就会变得很困难。
    最近,笔者在"企业战略管理"课堂上向学生推荐了一部商战小说《圈子圈套》,学生读后果然反响强烈。故事结构并不复杂,讲的是三家国际软件巨头的中国代理怎样在中国相互斗智斗勇,抢夺大客户,但情节生动,使人如临其境。学生看了以后,似乎觉得他们日思夜想的跨国公司梦近在眼前。

    然而,要是鲁迅先生看了会有什么感觉?会不会像看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日俄战争纪录片一样,再一次幡然醒悟,弃医从文,在21世纪初跨国资本对中国企业自主创新的复杂影响的问题上给国民以当头棒喝呢?还是会哀叹百年轮回,放弃努力,转而学习跨国公司的先进理念与经验,以便争取在跨国公司里谋得一席之地?
在今天中国的现实情况下,这已经是摆在国人面前一个不能不认真思考的问题。
跨国公司崇拜情结要不得
 
    向跨国公司学习,向跨国公司致敬,感谢跨国公司,加入跨国公司,已经成为一种广泛的社会思潮,甚至已经成为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情结。本来,MBA(工商管理)的学员都有实际工作的经历,应该有点起码的分辨能力。但是,只要是有外籍教师授课的,挂了外国大学旗号的,收费就可以高出一倍多。学员也不想一想,听外籍教师讲课,到底是学英语听力,还是学商业管理?到中国来的外籍教师,有些未必在本国混得很好。学员们的钱来得并不容易,但这种崇拜情结却使他们心甘情愿地掏腰包,想要沾点洋气。
诚然,跨国公司在品牌、技术、营销上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但是,跨国公司到中国来毕竟是要赚钱的,是冲着中国市场来的,客观上会成为中国企业的最强大的敌手。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前夕,一家证券公司再三邀请笔者参加一个研讨会,就加入"世贸"的利弊向20多家跨国公司的中国区高管作个报告。在会上,一个感觉得到强烈印证,这些跨国公司表现得俨然就像是真正主宰中国经济发展的力量。我开场就问:"以在座诸位母公司的品牌、技术、组织优势,怎样看中国市场?是不是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如果是,那么,作为你们的竞争对手,中国企业一定会感到兵临城下,四面楚歌!这就是我对加入'世贸'后中国市场竞争格局的基本判断。"
    一晃6年过去了。今年两会期间,一份题为《加强支柱产业自主创新,防范经济殖民化》的提案浮出水面。提案指出:"我国三大支柱产业的产业主权的80%已为外方所控制或主导。2005年我国信息产业(制造业)总产值的77%、增加值的79%为外方(三资企业)所主导,汽车工业(轿车工业)90%的产品为外方所主导,机械工业85%的芯片精密制造设备、70%的数控与机械制造设备、80%的石油化工生产制造设备为国外所占领。这对我国的经济、科技、人才、国防、政治等国家重大安全,都将造成严重威胁。"
六大策略影响中国自主创新
 
这一提案清楚表明,跨国公司所到之处,当地的自主创新就会变得很困难。
首先是市场策略。当本国自主创新的产品还没有面世时,跨国公司的产品可以攫取高额垄断利润。一旦本国产品面世,它们马上会将价格压得很低,使本国产品不得不赔本销售,高昂的研发成本无法增加回报,研发团队士气涣散,队伍瓦解。
其次是人才战略。跨国公司以学术交流、考察的名义,很容易了解到谁是中国企业研发队伍中的核心人才,以高于中国数倍或数十倍的薪水将此人挖走,就可以使中国长期的技术投资归零

第三是技术战略。如果中国真的研发出了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品,例如西安西电捷通通信公司的WAPI技术,跨国电信巨头就联手来对付,以它们掌握的国际技术标准霸权加以封杀。

第四是政治战略。跨国公司对各国政府的经济决策部门都有强大的影响力。它们到中国来,或者找业务能力强的人,或者找政治后台硬的人作代理,或者用出国考察、学术交流的名义贿赂一些中国官员,在国外为他们开设账户,在国内为他们提供无限额的消费信用卡。
相反,中国的自主创新企业却往往缺乏如此强大的政治影响力。部门利益的考虑,常常使一项自主创新技术只能得到本部门的保证,得不到其他部门的配合。例如,中国的大飞机只能得到航空制造业的重视,却得不到民航运输部门的配合,结果,造出来也没人买。相反,跨国公司,如波音公司,却可以直接得到大笔的采购订单。

第五是社会舆论。当跨国公司的崇拜情结四处弥漫时,跨国公司的产品等于在中国有了一个巨大的、免费的、口口相传的广告,使它们的产品可以在中国高价畅销,为它们在中国有自主创新产品的市场上低价倾销提供强大后盾。

第六,当中国到处招商引资,以引进500强跨国公司作为地方政府业绩时,跨国公司可以享受超国民待遇
中国企业在自主创新上很无奈
正因为如此,自主创新战略虽有提出的必要,却有实施的困难。曾有人提出集成创新也是自主创新。什么意思?把外国的核心技术拿来,加上中国的零配件组装,就是集成创新。换句话说,当跨国公司技术产品的中国销售代理就是自主创新。这种指鹿为马的说法,道出了一些中国企业在现行政策下追求自主创新的困境和无奈,因此只好弄一些鱼目混珠的说法来安慰一下国人。(作者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研究员。)